“爷爷你看,短头发像小树苗一样支棱着,多精神。”小玉对着裂了缝的镜子比划着。这已经是小玉第三次把头发剪短,为的是在课间躲避那些追着她喊 “没妈仔”的男孩。九年前,小玉的妈妈在生下她一个多月后,就因为心脏病永远地离开了。从那时起,“没妈的孩子”就成了别人口中刺人的标签。日子久了,小玉总说自己习惯了,可每当放学时,她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校门口那些牵着妈妈手的孩子。图为小玉和爷爷奶奶。
2016年的那个冬天,小玉的爷爷老廉永远记得,儿子抱着刚满月的孙女小玉冲进家门时,老伴正在炕上纳鞋底。“爹,娘,孩子她妈…… 她走了。”怀抱里的孙女哇哇大哭。老廉手一抖,烟袋锅砸在地上,老廉蹲下身去捡,才发现手指抖得抓不住烟杆。“好端端的一个人咋就,咋就……”“心脏病突发,没救过来。”儿子哽咽着说。儿媳走后,儿子消沉了好一阵子。老廉老两口心疼儿子,更是把小孙女当成了心头肉。小玉还没断奶,老两口就四处找刚生产的婆娘讨奶水,后来实在没办法,咬咬牙用攒了很久的鸡蛋换了袋奶粉。图为小玉。
可谁能想到,儿子不到一年后就再婚了。自从成了家,儿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,后来干脆断了音讯。老廉去儿子家找过几次,都被新媳妇堵在门口:“我们家可养不起拖油瓶,要管你们自己管!” 看着儿子躲在屋里不敢吱声的样子,老廉心寒如冰。他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抽了一宿烟,烟头明灭间,下定了决心:“不管咋样,这孩子是老廉家的骨血,就算砸锅卖铁,也得把她拉扯大。”
小玉三岁那年,突然嘴唇发紫,呼吸急促,老廉抱着她跑了二十里山路到镇医院,检查说是先天性心脏病,医生说必须尽快做手术,不然活不过五岁。手术费要三万块,这对老两口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。老廉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,又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借钱,终于凑够了手术费。在医院里,老廉守在手术室外,攥着小玉的小鞋子,手心里全是汗,当医生说手术成功时,他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。
小玉因为从小就没有吃过母乳,体质特别的弱,老廉变着法儿给她补营养。家里的老母鸡下了蛋,他总是煮好后把蛋黄碾碎,拌在粥里给孙女吃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老廉的腰越来越弯,老伴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。田里的庄稼遭了虫灾,他就打着手电筒去捉虫。邻居们看着心疼,劝他把小玉送去福利院,老廉瞪着眼吼回去:“我的孙女,我自己养,不用别人管!”图为小玉和爷爷奶奶的家。
小玉六岁那年,到了上学的年纪。老廉咬了咬牙,把家里的老母鸡卖了,凑了学费送她去村里的小学。每天,小玉背着邻居家小朋友淘汰下来的旧书包去上学,老廉就蹲在门口,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土路上。下午放学回来,小玉总会把在学校里学的字念给爷爷听,老廉听不懂拼音,却笑得合不拢嘴:“俺们小玉真聪明,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,走出这穷山沟。”累都值得。
去年夏天,老廉在地里干活时中暑晕倒了,老伴儿慌了神,赶紧让小玉去村里喊人。等老廉醒过来,看见小玉趴在他的床边,眼睛哭得通红。他想伸手摸摸孙女的头,却发现自己的手又黑又糙,满是老茧。从那以后,小玉变得更加懂事了知道家里穷,从不跟别的孩子攀比。放学回来就帮着爷爷喂鸡喂猪,还学着做饭。有一次,老廉看见小玉站在灶台前,踮着脚够锅盖,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,他的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。
如今,老廉已经七十五岁了,腰越来越弯,走路也越来越慢。但每天傍晚,他还是会坐在门口的石头上,看着小玉在院子里写作业。夕阳的余晖洒在小玉的身上,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。老廉的心里满是愁绪,家里就靠着微薄的养老金和几亩薄田度日,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给小玉买文具、交生活费都要精打细算。老廉知道,自己和老伴年纪大了,不知道还能陪小玉多久,但只要他们还活着,就一定会把这个没娘的孩子拉扯大。原创作品,严禁任何形式转载,侵权必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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